“夫君没瞧见她吗,就前几日。”

令容暂不去想旁的,听到风趣处,还会诘问几句。

“倘若……是要夫君纳妾呢?”令容还不敢坦露书房偷听的事,描补道:“倘若章女人肯受委曲,老太爷又死力促进,夫君会如何措置?”

韩蛰搁下酒杯,“瞥见了。”

说罢,果然去中间摆着的榻上坐着,扯了薄毯盖着,歪在上头。

和离之语让人不悦,却符合她的性子。且祖父做过那样的事,她害怕顾虑,无可指责。

令容微愣,半晌后才明白他的意义,内心松了口气,眼神也软和下来。

韩蛰唇角微动,“承诺了你的。”

韩蛰并没否定。

韩蛰克日繁忙,早出晚归,伉俪俩虽同住在银光院的屋檐下,放心说话的次数也寥寥可数。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令容向他夸耀新尝试的菜肴,韩蛰可贵不吝夸奖,还跟她说几件朝堂上的趣事。

令容低头玩弄腰间宫绦,曼妙的脖颈低垂,那两串淡紫珍珠垂下来,光晕温和。肩上春衫薄弱秀致,被夜风一吹,衣袖轻飘,那声音都有点飘着似的,“先前章女人来拜访时就感觉不对,现在看来,我猜得没错?”

海棠清丽, 映托姣好面庞。她本就天生丽质, 柔颊腻肤,端倪灵动,盈盈一笑,便如牡丹绽放,被灯笼昏晃光芒罩着,愈添神采。平常梳得随便的发髻盘成精美的倭堕髻,没见旁的装潢,只簪了一枝凤钗。

令容眨了眨眼睛,侧躺着与他对视。

令容“唔”了声,将几枝海棠摆好,举刀韩蛰面前,“都雅吗?”

直至饭罢,令容吃得心对劲足,起家走至窗边,扶栏而望。夜风将脑袋吹得复苏,她缓了半晌,才转过身,背靠窗坎,盈盈睇着韩蛰,“另有件事,想跟夫君说。”

这话问得出乎料想,韩蛰微觉惊奇。

他畴前甚少跟她提朝堂的事,哪怕偶尔触及,也只是锦衣司的冷沉杀伐,那双锋锐通俗的眼睛里,也总藏着一处深渊,令她不敢触及。

但这事儿是必得说清,且让韩蛰记着的,免得迟延下去,走到韩墨和杨氏那样的困局。

凉台上碗盏俱备,宋姑和姜姑号召人将饭菜摆上来,便又受命退下。

章斐藏着的心机他没留意,但韩镜跟他明白提过,无从否定。

“我当然舍不得夫君。”但比起伉俪芥蒂,同床异梦,宁肯舍弃。像是上等的梨子被虫蛀了,即便还能吃,却不是想要的味道。夫君还情愿吃吗?”见韩蛰端倪更沉,唇角微动,漾出些许笑意,低声道:“夫君活力啦?”

“她跟夫君早就了解,且两府是世交。”令容淡声。

令容站在凉亭里, 身后的桌上趴着红耳朵,中间摆了釉色柔润的瓷瓶,里头花枝逸出。她手里拿着小银剪,站在鹅颈椅上, 正挑剪花枝, 手臂伸展,衣袖滑落,胸脯鼓起, 侧望如同峰峦,腰肢纤细盈盈, 烟色襦裙飘曳垂落,在晚风里吹得如同水波。

韩蛰点头,“很都雅。”

风吹在脸上微凉,卷着未凋的花香。

韩蛰不答反问,“你感觉呢?”

伉俪对坐,菜肴适口,新启封的梅花酒味美暗香,入口清冽。

“甚么?”韩蛰自斟酒饮尽,抬眉看她。

“那就好。”令容仿佛没发觉他的打量,回身揉了揉红耳朵,遂往亭外走,“晚餐已备好了,就在那边凉亭。夫君还吃得下吗?”

夜色已降, 院里掌了灯, 廊下灯笼暗淡。

云鬓花颜,金钗飞凤,耳畔滴珠红艳,与眉心形貌的朱色海棠映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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