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仍旧平静,伸手道:“我瞧瞧。”
田保、范逯垮台后,甄韩两家已有很多裂隙,跟甄家反目是迟早的事。
杨氏虽对甄皇后恭敬守礼,要紧事上哪会任人牵着走?当即道:“本日之事关乎皇嗣,外妇诰命与内司妃嫔毕竟分歧,臣妇觉得,当交由刑部或锦衣司查问。”
范贵妃却走得极慢,单手抚着孕肚,两步一歇,不紧不慢。
高修远在普云寺的名声她是传闻了的,虽在此中光阴不长,却因一幅飞瀑而得寺里高僧盛赞,旋即,先前从笔墨轩卖出的山川也被装裱翻出,叫人赞不断口。
范贵妃的宫女早已吓得神采煞白,跪在地上叩首不止,最早跌倒那宫女更是胆战心惊,说话都颤抖抖,“奴婢是不慎踩到了东西才会滑到,是奴婢有罪,求皇上恕罪!”光亮的额头一下下触在空中,转眼便带了些许血迹。
女眷赏花,永昌帝本是过来露个脸瞧瞧太子,被贵妃迟误到现在,干脆没再分开。
幸亏万芳园离她的宫室不算太远, 前两日范贵妃还乘着步辇来散心过。
甄皇后也不恼,叫宫人服侍好太子,跟在永昌帝身后。
杨氏眸色微冷,看向令容,“这是你的?”
满地珍珠柔白生晕,令容下认识抬腕,便见腕间空空荡荡。
盛名之下,高修远也一改畴前闲云野鹤的淡然做派,跟都城里擅书画的名家来往颇多,赴过数次文人雅会,却又摆着高慢姿势,等闲不肯给人泼墨赠画。
章斐唇边噙着点笑意,“实在是有件事想请少夫人帮手。孤竹山上有座普云寺,少夫人想必传闻过?”见令容点头,续道:“普云寺里有位高公子,画的山川极好,令媛难求。我想求一副送人,却又怕他不肯,听闻少夫人跟他是故交,可否请少夫人帮手举荐?”
令容却半点都不感觉被安抚。
她心中不悦,扫了杨氏一眼,紧随永昌帝去瞧范贵妃。
甄皇后倒是先顾着范贵妃,“贵妃和胎儿要紧,快叫太医,太医呢!”
此言一出,便是将贵妃跌倒的事从偶然推向报酬。
那断口整整齐齐,杨氏眼神锋利,岂能瞧不出端倪?
没走几步,中间一道身影凑过来,倒是章斐。
但章斐初至都城,怎会晓得她跟高修远有旧友?
她的身孕已有九个月, 按太医推算,该四月下旬分娩。为能在产子时顺畅些, 这两月里, 她虽推病将甄皇后避得远远的, 闲暇时却常由宫人扶着各处走动,被永昌帝撞见过数回。
珠子滚了满地,走在皇后身边的宫女脚下打滑,低呼一声,身子前倾,撞在前面宫女身上。那宫女惯常陪侍范贵妃摆布,格外留意周遭动静,听到声音转头,却被一道大力掀着,身子突然扑向前面的范贵妃。
禁军随后过来,请令容和章斐等人先行,却将宫女们尽数押着,抄近路前去锦衣司。
――甄皇后纵一定得宠, 甄家的名誉摆在那边,中宫之位便难撼动。而范贵妃的权势气势却多是靠永昌帝的宠嬖得来,永昌帝又是个极爱颜面的人, 范贵妃深知其本性,自不敢明目张胆地触其逆鳞。
不管甄皇后是另有筹算,过后有本领乱来畴昔,将这点风波化于无形,还是想拖韩家入水,让永昌帝碍着两家权势难以查办,这怀疑令容都不想背――特别是被甄皇后和用心引开她重视的章斐如此算计。
恭维酬酢的宴席结束,甄皇后便请女眷们自行赏玩,不必拘束。
她瞧向杨氏,婆媳心有灵犀,杨氏电光火石间也已猜出端倪,看向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