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径直起家,衣裳微动,健步走出门外,踏着尚且清冷的晨风出了银光院。
令容乍然瞧见,几乎惊坐起来,目光微抬,就见韩蛰不知是何时靠近, 站在中间, 端倪冷峻, 表面结实。他身上不是相爷的暗红官服, 却穿一袭深色暗纹的劲装,臂间搭着那件染过无数血迹的玄色披风,腰间锦带织金,插着把匕首。
畴前恩爱情浓,捧在掌心的女人如何混闹都无妨,现在贵妃数月没侍驾,晚间多数的甄皇后委宛承欢。
“不是啊。”宋姑将乌黑的梨肉放在盘里,富态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是大人抱着少夫人归去的,我帮着换的寝衣,怕吵醒少夫人,行动很轻。提及来,大人行事虽叫人惊骇畏敬,对少夫人是真好,奴婢瞧得出来。”
她进宫的次数不算太多,却仍记得畴前甄皇后沉寂温婉的姿势,与豪奢娇纵的范贵妃差异,如有宴席,也是端然陪在永昌帝身边,宽温和蔼,似瞧不上范贵妃的豪侈做派。谁料时至本日,各地春荒的动静飞入都城,她却也会摆这等场面。
令容跟着内监徐行上去,施礼拜见,甄皇后便笑吟吟叫免礼赐座。
这昏君虽荒唐,待儿子倒是有舐犊之情,笑眯眯地逗着,满面慈爱。太子在他怀里也灵巧,小胳膊伸出来,抱着他手便玩,晚间一串金铃也随之叮当作响。
宋姑愣住,继而发笑,“是他。银光院里除了我和姜姑,也就这堆小丫环罢了,哪能安然无恙地将少夫人搬下凉台还不闹出半点动静?少夫人昨晚还……”话未说罢,就见劈面令容脸上微微涨红,蓦地抬手,气哼哼地将梨子拍在盘中。
令容不明情由,正想下榻去唤宋姑,还没套上软鞋, 中间帘帐俄然无风而动。
万花圃的盛名倒不是白来的,按春夏秋冬分红四片,环抱这座丈许高的阁楼,这一带皆是春夏之交盛开的草木花草,一眼望畴昔,姹紫嫣红,衬在巍峨宫城和逶迤红墙的背景上,倒颇好看。
是以令容跟着杨氏到达时,上林苑里衣香鬓影,霞衣蝉带,满目绫罗珠翠。
内心有些闷闷的,令容耷拉着脑袋在榻上躺了会儿,直至天气将明,才没精打采地起家。往丰和堂里问安返来,宋姑已依命备好了半框水润甜美的梨子――三月里梨子精贵,可贵有这般成色。
“儿子喜好朕。”永昌帝抬高声音,瞧向甄皇后。
歌舞过半,远处步辇渐近,永昌帝在阁楼处下辇,被管事内监刘英扶着走上来。
还不如红菱做的好吃。
心中暗自感慨罢,戳一块糕点,那器皿虽精美,味道却也平平。
明晃晃的刀刃朝下,狠狠刺进梨子,继而压下,劈为两半。
“他抱我归去?”令容微愕,“真是他?”
都城里三品官员数得过来,哪怕公府侯门,日渐掉落式微后,能来赴宴的也不算多,加上宫里的嫔妃,也止三十余人罢了。
“贵妃呢?”
“没有……”令容咬了咬唇,毕竟没忍住,“昨晚是你和姜姑送我回屋的?”
“昨晚――”韩蛰俄然俯身,冷着脸凑到她唇边,“不是我带你回屋。”
令容诧然站起家,“夫君要出门?”
一本端庄地哄人,害得她忐忑了大半天!
这殷勤姿势,仿佛全然忘了昨晚说的那些绝情话语。
“臣妾已打发人去请,只不知她是否得空。”甄皇后端倪微黯,叹了口气。
韩蛰未答,在她唇上啄了下,“谁叫你心狠。”
令容站在原地,笑意收敛,鼓了鼓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