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让姜姑备热水后,便去寻韩蛰要换的衣裳,出来摆在浴房,出门后态度仍旧不冷不热,“水和衣裳都备好了,夫君先沐浴。红菱备的晚餐怕是不敷,夫君想吃甚么,我叫人多买些糕点返来。”
再想起昨日令容跟高修远熟稔道别的场景,虽说两人瞧着光亮磊落,高修远也一定有那贼胆觊觎人.妻,令容的态度却比现在热忱了不知多少。方才见着他,也不像畴前般眼含欣喜,仿佛两月的分袂于她而言只是小事,并没盼着他回京似的。
他揉了揉眉心,连日赶路后怠倦劳累,浑身风尘,先往浴房去沐浴,闭眼在热水中坐了近两炷香的工夫,疲累渐消,才换了洁净衣裳出门。
他的近况说罢,便轮到令容了。
办差在外,奔驰回京,凶恶杀伐的间隙里,韩蛰也曾想过回府的景象。
夜风里垂垂传来纤细动静,跟随而至的刺客如暗夜鬼影,警戒而防备,一步步踏入锦衣司设伏的骗局。岭南地处边疆,民风彪悍,陆秉坤手底下有骄兵悍将,亦有凶恶刺客,韩蛰这一起半是自保,半是诱敌,虽撤除小半,却仍有近二十人紧紧追来,想尽数活捉,非常毒手。
韩蛰仍旧坐在椅中,瞧着檐下袅娜的背影,眉头皱得愈深。
令容稍觉不测,怔了半晌,才徐行畴昔,“夫君返来了?”
“松果肉。”令容回身将盘子递给红菱,叮咛她快些炸完了摆饭,跟着走出来时,韩蛰已在屋里站着了。那柄长剑横摆在案上,他正低头解外裳,端倪深锁,见令容出去,瞧了一眼,却没出声。
她手抚衣衫,神情专注,黛眉微挑,标致的杏眼勾出娇媚弧度,朱唇柔滑,脸颊白腻。
剑起拳落,锦衣司的妙手练习有素,凡是礼服刺客,便先卸下他杀的毒.药,拿铁索捆着。待苦战结束已是半夜,夜色明朗,铁骑奔腾至城门辩才缓了下来,凭动手令入城,几十匹马列队前去锦衣司,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半点咳嗽都无。
直到令容吃得满足,搁下碗筷,韩蛰才漱了口靠在椅背。
韩蛰现在却藏身在暗夜里,利剑在手,脊背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岭南的军变昨日传到都城,叫人忧心忡忡。
暗夜里唯有金戈交鸣之声传来,惊得山鸟扑棱棱飞走。
陆秉坤务必撤除,恶战在所不免,现在甄皇后禁足,范家借皇嗣介入皇权的筹算仍未窜改,是可贵的良机。
“普云寺里有很多高僧的画展出来,我陪着父亲和哥哥去瞧。”令容吃饱喝足,也勾起昨晚烦躁愤激的旧账来,靠着椅背悄悄摸了摸饱暖的小腹,吵嘴清楚的杏眼沉寂,望着韩蛰,“过后去别苑,陪瑶瑶看马球赛。昨日都是禁军出场,狠恶热烈得很,夫君晓得的。”
令容甚为对劲,又叫红菱炸了几块,热气腾腾地盛在盘中,正筹算端到凉亭里渐渐享用,却见门口人影一晃,轩昂矗立的身影站在满架浓绿的紫藤下,玄色衣衫垂落,隔着十来步的间隔,仍能瞧见上头深浅不一的深色陈迹。
待红菱将新出锅的肉块端畴昔,两人各自尝过,满口夸奖。
散朝后又往锦衣司走了一趟,亲身审判几位要紧刺客,出门时,日已西倾。
“那我先去安排晚餐。”令容说罢,出门往厨房去了。
用饭时若无要紧的事,令容甚少说话,只用心享用好菜。
先前唐解忧那桩旧事蓦地浮起,令容问心无愧,内心却不悦,黛眉微蹙,负气道:“父亲和哥哥想留着看藏经阁的名画,高公子顺道送了一程,飞鸾飞凤也跟着――夫君又没长千里眼,是章女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