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樊衡是以锦衣司查案的名义出都城, 身边带的都是悍勇部下, 为免旁人留意,并未备女眷出行的车马, 令容只骑马跟从, 由飞鸾飞凤贴身庇护, 照顾起居之事。
韩蛰将这忧愁说了,陈鳌也是忧心忡忡。老骥伏枥,仍有千里之志,他自入都城后,虽身居高位,平常也只操心宫禁防卫罢了,这回领兵南下,重拾昔日豪气,目睹岭南局面危垂,言语中倒很有愿驻守此地,以余生重筑边防之意。
睡到半夜,被飞鸾悄悄推醒,明月照入轩窗,外头夜色宁谧。
目光仿佛被攫住,胸腔里咚咚跳起来,连同喉咙都突然腾起燥意。
令容前年跟韩蛰骑马走过一趟,现在再走,也不感觉劳累。
这般想着,毕竟感觉不放心,次日出发时,便发起避过潭州,径直往洪州去。
是以随行文官写奏报时,韩蛰单独去住处,递讯息于韩镜,请他务必压服永昌帝,割舍陈鳌镇守岭南。
令容眉头微蹙。她有锦衣司护着,只要性命无恙,倒也不太惊骇。但对方倘若一起追着到潭州,总归会给宋建春添费事――宋建春当然有江阴节度使曹震的军权庇护,毕竟也只是个文官,没有成群的武将亲信庇护,这等草木皆兵的乱世里,还是尽量遁藏锋芒得好,免得两处摩擦,滋扰大局。
韩蛰亦随之回神,表面冷硬,姿势端毅,招手叫来副将,“送她到我住处。”说罢,禁止住将令容揉进怀里的打动,叮咛樊衡,“到里甲等我。”
韩蛰如在梦中,伸手触她的肩,却听侧旁陈鳌走过来,声音粗暴宏亮,“孙敬的事都办好了,韩大人,咱畴昔筹议筹议?”见韩蛰身姿魁伟,手臂微抬,疆场上的浑身冷厉凶悍仿佛有所收敛,感觉惊奇,扭眼瞧见樊衡,“樊大人也来了?”
此时夜色仍浓,半夜才尽,令容的困意被夜风吹尽,毕竟猎奇,“是有人盯梢吗?”
因长孙敬以孙敬的身份为朝廷立下汗马功绩,在光复江东数座城池时勇猛能战,加上先前在岭南幕僚的经历也假造得齐备,亦成心让他暂归陈陵膝下,镇守江东半数之地,待今后寻机,再行重用安排。
韩蛰没理他,目光紧紧黏在身后的枣红健顿时。挺拔的身材敏捷趋近,帷帽下的女子勒马立足,被飞鸾飞凤扶着上马,轻纱一角被风撩起,暴露里头身材面庞,雪色嫩肤,鲜艳红唇,明眸皓齿带着点笑意,耳畔颈间别无装潢,却像是夏季盛放的芙蕖,娇丽盈然。
韩蛰沉肃冷厉的神采裂出一丝裂缝,双手在袖中握紧。
纵马而来的姿势,帷帽下帘卷微露的笑意,雨后骤晴般令人狂喜。
令容没敢担搁,将满头青丝随便挽着,夜里无需戴累坠的帷帽,套上披风戴了帽兜,将樊衡给她应急用的哨箭藏好,便排闼而出。
樊衡的公事不算火急,自无不成,当即改道洪州。
岭南帐下原有虎将数名,多被陆秉坤收拢,或死或逃,无人可用。
樊衡随身带着六名锦衣司的精干保护,各个劲衣怒马,瞧着就是妙手。先前夕宿堆栈,都是保护轮番值夜,这两日晚间倒是樊衡亲身当值,只在入夜和拂晓、午歇时抽暇补眠,看那日趋警戒寂然的神采,明显周遭不算太.安宁。
韩蛰八月尾被暴雨禁止了几日,终寻出破城之法,拿下建州。
韩蛰乃至能闻声胸腔里剧跳的声音,摆手表示部下免礼,瞧着令容缓缓走近。
是夜饭后仓促沐浴,令容也没换寝衣,径直和衣而卧。
外头月华正明,底下的保护束装已毕,骑马候命,没收回半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