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叫人往营帐周遭堆满易燃之物,浇了层火油,连同周遭数个营帐,都设下埋伏。安插结束,往周遭巡查一圈,确信这片火海够大,韩蛰插翅难飞,才对劲点头。
河东的民风他当然是晓得的。一干虎将都是粗暴的男人,凭着疆场上的摸爬滚打到现在的高位,各有所长。像樊衡这般平空投奔的人,哪怕范通摆出重用的态度,若没有军功在身,谁都不会佩服,明里暗里言语挤兑是常有的事。
内心当然是惊骇的,剑锋就抵在喉咙,稍有不慎,便是血光之灾。可现在的情势,哪怕韩蛰这位锦衣司使名震朝堂,行事诡谲迅捷,也不成能从范自鸿剑下将她毫发无损地救下――只消韩蛰有半点异动,范自鸿怕能立即将剑锋刺入她颈中。
有樊衡做内应,她保命的事便多了几分红算。且樊衡既是冒充叛变,韩蛰想必能收到樊衡的动静,不至于被此事乱了心神。
锦衣司关乎范自鸿和樊衡的行迹也连续报到案头,离他筹算脱手救人的邵林还剩大半日路程。
内心感觉难过,令容不敢看韩蛰的神情,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只盯着他握剑的手。
三人经洛州而北上,范自鸿将人质看得严,令容当然也没能寻到逃脱的机遇。
风吹过来,夏季北地酷寒,冰冷入骨。
随后便有樊衡的秘信递来,说令容在范自鸿手里性命无忧,并说了北上的线路。
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剑锋横立,枯黄的茅草被风吹过,悉数拦腰而断。
声音虽平静, 面色倒是微微变了。一则为京畿守军的事被杨家察知, 若不尽早应对,范家必会反被算计。再则是担忧樊衡被令容说得心动,倘若真的一念之差, 借着救人的名头重回韩蛰麾下,在锦衣司紧追不舍的金州地界, 他这颗项上人头怕是会被樊衡拿去送礼的。
樊衡随即道:“方才范兄问我为安在屋中逗留太久, 便是韩少夫人跟我提了此事, 说河东此次发难必败无疑, 劝我弃暗投明,放了她卖韩蛰一小我情,博条活路。”
双手被捆在马鞍转动不得,一起躬身向前,更是让她腰酸背痛。
“我既然决意投奔令尊,便不会等闲摆荡。”
谁知巡查至一处山隘,却与范自鸿在三岔道口狭路相逢。
只是若决定拜托,先前范家的安插也须跟他交代秘闻,免得行事有差。
……
卖力率兵驻守的许留虽不熟谙范自鸿的脸,却认得他手中令牌,当即请入中虎帐帐,恭敬接待。范自鸿回到自家地盘,腰板子立时挺得笔挺,命人备下饭菜,稍作歇息,又寻了个埋没的营帐,将令容关了出来。
范自鸿的声音亦如刀剑般带着寒意,“如许细皮嫩肉的美人,韩大人当真舍得?”
在河东以外,令容是他护身的人质,到了河东地界,却又成了最好的钓饵。
这意义已很明白了,是想借京畿守军的机遇罢休一搏。
看那模样,倒像是想去往就近的河东营帐。
有一瞬的对峙,韩蛰盯着令容和范自鸿,几近忘了中间的樊衡。
她下认识开口,“夫君……”
本日狭路相逢,那件事当然还没完。
范自鸿沉吟踌躇。
按理,这事该跟范互市讨后再做定夺。但杨家既然已发觉端倪,必然有所防备――难怪韩蛰在恒城跟刘统对峙逗留,恐怕也是留有后招。若要跟范互市讨后再定夺策划,恐怕来不及,且樊衡的话已说到这份上,再推委敷衍,只会生出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