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惊诧,脚步微驻。
令容递个眼色叫枇杷红菱退下,咬了咬唇,“方才太累睡着了,夫君勿怪。”
她这般先入为主,且心中存怨已久,令容再费口舌也是徒劳。
“夫君有事安排吗?”
韩墨居于门下侍郎的高位,且不说现在重伤未愈,哪怕今后病愈, 拖着条残废的腿, 如安在朝堂安身?那位子迟早要空出来, 届时由谁接任, 不止看昏君和甄嗣宗的意义, 最要紧的还是手握重权的韩镜。
窗外雨声淅沥,落在树叶屋檐,沙沙作响。
韩蛰眼底稍融,在她眉心亲了亲,旋即盘膝端坐。
令容没敢打搅,挨个将灯烛灭了,轻手重脚地往榻上爬,进到内里,才想掀被出来,就见中间韩蛰动了动,眼皮微抬。她挪到跟前,手碰到韩蛰肩膀,轻声道:“夫君躺着睡,如许会扭到脖颈,明日难受。”
这回太夫人故去,私心而言,并无多少哀思。只是瞧着韩蛰垂垂变得跟畴前似的沉默冷厉,非常心疼。
迷含混糊地做了场梦,又闻声中间有说话声,抬眼就见韩蛰不知是何时返来,正在跟前站着。他身上穿墨色圆领长衫,因琐事颇多,冷峻的脸比先前肥胖了很多,面庞也未及润色,下巴冒出一圈青青胡茬。
“腿伸过来。”他说。
“呵!你不敢说?”
枇杷捏腿的工夫很好,力道合适,缓缓揉开打结似的肉,将酸痛遣散。
走了几步,转头一瞧,唐解忧仍站在那边,对着中间耸峙的湖石入迷。
唐解忧却没说话,将她盯了半晌,才道:“有些话想就教,可否借一步?”
韩蛰“嗯”了声,在她身边坐下。
令容双手握拳,按着韩蛰的意义减轻力道,从他双肩往下,将他挺直的脊背捶了一遍,双臂酸软,气味不稳。
这般想着,不由加快脚步去找杨氏。
这节骨眼上,南下是为何事,令容心知肚明。太夫人新丧,儿孙本该守孝,但韩家既然存有异心,以韩镜的强势和韩蛰的判定行事,毫不成能为这点小事担搁出息。
最后繁忙的氛围也垂垂败坏下来。
“走很多了,感觉发酸。”令容知他迩来心境欠佳,且重担在身,内心也压着郁火,临时不敢招惹,有点谨慎翼翼的,“我帮夫君宽衣吧,待会泡一泡,今晚早点歇着。方才去丰和堂时,父亲说他那边已无碍,夫君不必担忧。”
这类时候的唐解忧,怕是比客岁出府时还要难测。
……
窗外雨声潺潺,令容感觉累了,又被捏得舒畅,只闭目养神,垂垂睡畴昔。
丧事烦复烦琐,待记念的事畴昔,便只剩佛道法事了。
来看望韩墨的人少了很多,杨氏总算得空,见韩墨伤势渐愈,虽仍不能下地,毕竟放心很多,便将内宅的事渐渐接办过来。刘氏看得清,没半分踌躇,很自发地罢休了。
韩蛰半个膀子露在外头,搭在令容身上,临睡前想起一事,“舅兄还在都城?”
韩蛰自幼被韩镜教诲需冷情沉着,最后为祖母而生的些许哀思畴昔,见惯存亡后,倒也能看开。这几日神采沉郁,多数还是为朝政之故。现在伉俪床榻独处,精力稍松弛,闻声背后轻喘,当时将她压在身下尽情打劫的场景不由浮上心头。
韩蛰看不过眼,叫姜姑备了厚软的垫子裹在她双膝,平常拿裙子遮住瞧不出来,却能少吃很多苦头。饶是如此,连着数日繁忙,她的脸颊也肥胖了些,标致有神的眼睛里也添了疲色,不似平常灵动新鲜。
遂避而不答,正色道:“太夫人仙逝后,是老太爷亲身安排。表妹若心存不满,就教老太爷便是,何必暗里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