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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但不是。再猜。”杨氏拿小银勺搅着消暑汤,非要吊胃口。
男人的情义,或珍如珠宝,或轻似鸿毛,非言语所能透露鉴定。
杨氏端坐着翻书看,不时呷口茶,阳光透过纱窗招出去,投了短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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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甄皇后有孕,永昌帝的那场法事遍请都城表里的高僧道长,给足了甄家面子,范贵妃怎会佩服?
马球赛定在未时开战,杨氏和刘氏在内监指引下带着令容、韩瑶、梅氏出来,扫了一圈没见甄皇后,问过熟悉的宫人,才晓得甄皇后凤体渐沉,因克日暑热不适,还在延庆殿里――这场专为贵妃出风头而办的马球赛,明显是戳了甄皇后的把柄。
令容点头,满脸笑意如何都收不住。
――那张不怀美意的脸,似曾了解。
那昏君特地提及,倒也无需推拒。
“莫非是……”令容神采微动,蓦地想起来,“是我娘舅?”
现在问名纳吉等仪礼已毕,就等十月结婚。
“他这会儿才到汴州,哪能那么快。”杨氏接了,抿着唇打量她,“再猜。”
紫檀海棠收腰的圆桌上,令容已舀了三碗消暑的荷叶汤,双手呈给杨氏,笑盈盈的,“瑶瑶说有功德要奉告我呢,是夫君那边有动静了吗?”
“曹振亲身上的表文。宋大人的政绩也无可抉剔,朝廷已准了。”
杨氏应了,让管事好生送他。
韩墨当时的伤虽凶恶, 静养了这两月, 有韩家请的太医经心折侍, 诸般上等膏药抹上去, 伤口没了传染, 病愈得倒也很快。虽还不敢下地,平常卧榻静养时, 也无甚不适。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有些事看开, 畴前相爷沉默少言的寂然慎重姿势尽去, 多年心结说出来, 即便杨氏没表态, 韩墨内心千钧重石移去, 也不似畴前沉闷。
宋建春本就很有才气,又有了这姻亲助力,今后只消不跟篡权夺位的韩家反目,宦途总会有青云直上的时候。
帝妃所处的高台上围满高门女眷,花团锦簇,纷繁道贺。
“是金州那边的?”
韩墨搁笔,“看来还差得远。多年没提笔,公然陌生了。”
宿世宋建春能在潭州刺史的位子上顺风顺水,也是仰赖江阴节度使曹振的帮忙。
她身边那男人对女人家争风头的事没兴趣,懒懒扫过劈面女郎,俄然目光一顿,神采陡厉,将令容细细打量。他的目光毫不粉饰,令容敏捷发觉,抬眼扫畴昔,也微觉讶异。
伉俪间说话,不再只是朝堂争斗、后代琐事,韩墨偶尔还会逗杨氏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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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瑶不解,杨氏睇着令容一笑,“说得没错。”
――两家结成后代亲家,这友情就更深了一层,难怪曹振肯下那般力量。
杨氏赶回府里,传旨的是个小寺人,被管事迎着在花厅喝茶。
韩瑶朝令容做个鬼脸, 先去配房寻了蜜饯跟令容渐渐吃。
及至厥后冯璋反叛,也是曹振极力抵当,才让冯璋望而却步,转而攻向戍守更弱的北边河阴地界,保住潭州的安宁。这回也是如此,冯璋紧攻江阴不下,转而挥兵向北,出江东取河阴。处所上节度使坐大,且战事吃紧,曹振在这节骨眼上书,倒是选的好机会。
范贵妃性喜豪华,场面也大,全部上林苑休整一新,马球场四周都插了旗号,周遭凉棚的彩缎也都是极新的,底下各设桌椅,有美酒佳酿。
――只别扳连娘舅就好。
令容便道:“皇上虽爱玩乐,现在战事胶着,也多闭着宫室取乐。将士火线浴血,皇家在后取乐,说出去毕竟不好听。这回特地办马球赛,闹出这阵仗,必是贵妃的主张。皇家有孕是天大的丧事,挨个入宫道贺,怎及命妇们聚齐来道贺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