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水。”他叮咛。
口是心非。
但是他出入锦衣司,以狠辣之名震慑群臣,终归令人顾忌――
韩蛰瞧着窗上烛影,脚下走得更缓了,及至门口,仆妇已然掀起夏季厚重的绣帘,他却游移了下才推开屋门。
令容笑了笑,“路上没能喝水,感觉渴了,多喝几杯。夫君还喝吗?”
只可惜,他虽有不择手腕的名声,还不至于对着她现在的身材儿难以矜持,人性大发。韩蛰坐起家下榻,取了那卷书到帐外,直到亥时末刻的梆子敲响,才回帐中。
韩蛰端倪微动,淡声道:“你怕我?”
很都雅的女人,只可惜被田保盯上了。
令容含笑谢她,姜姑便在前带路。
现在北风卷着刀子般冷冽,从领口袖边刮出来,将方才憋出的热气吹散很多,喜袍上感染的酒气也随之去了大半。等脸上热气消去,脑袋里复苏很多,韩蛰才略理衣裳,往洞房走去。
夏季天寒,屋中虽有火盆,到底轻易冻着人。寝衣质地丰富精密,令容将统统盘扣皆扣着,连领口的也没放过,将满身裹得严严实实。想了想感觉不结壮,又取了件起居用的宽松衣裳披着,将身材儿全部遮住。
令容走出浴房时,身上穿了件海棠红的寝衣,那是宋氏特地筹办的,说新婚穿戴喜气。
令容报命倒了杯给他,感觉口中枯燥,也自斟了一杯,站在桌边缓缓喝下。
令容惊诧,却只能从命,伸手帮他解外裳。他的身材苗条矗立,肩宽腰瘦,令容年事尚弱,站在一处,还不及他肩头高。幸亏喜服不算烦琐,解了锦带佩饰,衣裳宽松起来,令容绕着韩蛰走了一圈,将整件衣裳扒下来搭在臂弯。
因本日送饭的仆妇非常和蔼,令容特地叫宋姑帮着问过,得知韩蛰平常在银光院和书房两处起居,身边没留丫环,只要两位惯用的仆妇服侍。那两位仆妇始终没露面,令容猜得她们是在书房那边候命,必是韩蛰感觉她年幼,且这桩婚事又是田保作怪促进,事涉朝堂争斗,贰内心一定甘心,故不筹算同房,要去书房歇着。
榻上韩蛰仍在看书,闻声令容脚步走近时才抬了抬眼皮。
“不,不消。”令容这回是真惊骇,声儿都结巴了,“我叫宋姑。”
他身上的喜服犹自冰冷,卷着淡淡的酒气。二十岁的男人身高体健,又曾在军中历练,坐在身边时,铺得丰富的床榻仿佛都陷了下去。他的面貌生得很好,表面冷峻结实,浓眉如同刀裁,双目通俗而有神。
笑容娇俏,语声柔嫩,将内心的不痛快冲淡些许。
喝完了,不想凑到韩蛰跟前,内心又没拿定主张,只好再斟一杯渐渐地喝。
在锦衣司待了两年,那些阿谀恭贺是虚情还是真意,他一眼就能看破。
夜色深浓,相府前院中来宾尚未散尽,仍热热烈闹地吃酒道贺,瞧着比娶媳妇的正主还要欢畅。韩蛰喝了很多,借着酒意躲出来,站在风口里,双臂微张,任由身上丰富的喜袍被穿堂风吹得鼓荡飘荡。
屋里静悄悄地只剩她单独站着,令容将衣裳搭在架上,犹自惊奇。
韩蛰便着中衣走向浴房。
他不太喜好觥筹交叉、奉承恭维的场景。
姜姑待令容也是和蔼的,进屋便带三分笑意,“时候差未几了,少夫人请解缆吧。”
令容只好落下帘帐,谨慎翼翼的避开韩蛰的腿脚,爬到里侧被窝后,将肩背裹得严严实实。红烛的光芒被层层帘帐隔绝,帐内非常暗淡,因床榻非常宽广,韩蛰虽占了大半,剩下的却也充足容身。令容紧贴着里侧睡下,在两人间留出一尺宽的间隔,阖目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