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待令容也是和蔼的,进屋便带三分笑意,“时候差未几了,少夫人请解缆吧。”
“不消。”韩蛰搁下茶杯书卷,自钻入外侧被中,“睡吧。”
“倒水。”他叮咛。
到第四杯时,韩蛰终究开口,“想喝到明天?”
幸亏他修过调气理息的工夫,吐纳两回,垂垂心平气和,抬头躺着安稳入眠。
两下里碰到,韩蛰瞧了令容一眼,便带头走在前面。
谁晓得,韩蛰竟筹算歇在此处?
令容含笑谢她,姜姑便在前带路。
外头飘着雪片,风倒不冷,出了银光院走至游廊拐角处,便见韩蛰衣冠严整,大步走来。他新婚可休沐五日,不必去衙署,只穿了身檀色圆领袍,外头罩着墨青披风,高大魁伟的身影踏雪而来,神情冷酷如旧。
相府各处,触目皆是喜庆的红色。游廊下隔几步便是蒙了红纱的宫灯,到了结婚用的银光院,安插得愈发喜庆,就连甬道旁的石灯上都扎了红绫,院中花树亦做装点,在未化尽的积雪映托下,如同腊梅初开。
屋内炭火烧得旺,热气劈面而来。
韩蛰便着中衣走向浴房。
韩蛰没再出声,到侧间取了卷书,半躺在榻上翻起来,仿佛这不是新婚洞房夜。
次日凌晨韩蛰醒来时,令容又规复了昨晚睡前的模样,蚕蛹似的躲在里侧。呼吸声儿虽极力安稳,却绝非熟睡时的模样。
是他发明了,以是不悦吗?
一入帐,韩蛰就愣住了。
她的脸上确切有恭敬之意,嫩红的唇瓣微抿,眼眸低垂,神态如同畏敬。但是她的手却天然地缩着,双肩款款伸展,因凤冠卸去,如玉的脖颈暴露来,不见太多畏缩之态。
笑容娇俏,语声柔嫩,将内心的不痛快冲淡些许。
她当然不美意义当着韩蛰的面换衣,躲到浴房里脱下累坠的嫁衣,故意要跟宋姑讨主张,又怕韩蛰耳聪闻声了不好,只好憋着,冷静思忖稍后如何对付。
夏季天寒,屋中虽有火盆,到底轻易冻着人。寝衣质地丰富精密,令容将统统盘扣皆扣着,连领口的也没放过,将满身裹得严严实实。想了想感觉不结壮,又取了件起居用的宽松衣裳披着,将身材儿全部遮住。
见了他,她还勾出个笑容,唤了声“夫君”。
韩蛰瞧着窗上烛影,脚下走得更缓了,及至门口,仆妇已然掀起夏季厚重的绣帘,他却游移了下才推开屋门。
榻上韩蛰仍在看书,闻声令容脚步走近时才抬了抬眼皮。
因韩蛰来得比她料想的早很多,宋姑仓促出去报信时,她正靠在软枕上,取了荔枝膏含在嘴里。当时忙着清算嫁衣戴上凤冠,待想起那荔枝膏,要吐时已来不及取帕,只好敏捷嚼开,趁着韩蛰往跟前走的工夫,尽力咽入腹中。
特别现在他沉默瞧着她,神情不辨喜怒。
……
现在北风卷着刀子般冷冽,从领口袖边刮出来,将方才憋出的热气吹散很多,喜袍上感染的酒气也随之去了大半。等脸上热气消去,脑袋里复苏很多,韩蛰才略理衣裳,往洞房走去。
令容内心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令容走出浴房时,身上穿了件海棠红的寝衣,那是宋氏特地筹办的,说新婚穿戴喜气。
……
韩蛰也没戳破,自起家去穿了衣裳,走出浴房时,令容早已将衣裳穿得划一,满头青丝松松笼在肩头,婷婷而立。
本来她还是会惊骇,严峻忐忑地缩在被中,像是怕被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