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长眉如霜、须发如雪的葛洪葛稚川,汪县令即一躬到底,深深见礼。
葛洪笑问:“汪府君觉得他是何人?”
当日午后,两个挨了打的胥吏回到县署,向鲁主簿控告,鲁主簿当然晓得葛稚川是谁,悄悄吃惊,心道:“那陈操之如何又与葛洪有了友情?竟让一贯狷介不睬俗事的葛洪为他出面,葛洪名声极大、交游广漠,慢说是我,便是钱唐禇氏又何敢与葛洪作对!”
两个胥吏捂着嘴,狼狈而走,固然还是不晓得葛稚川是甚么人,但面前亏吃不得,回到县上再说,绝饶不了陈操之和这个老道。
葛洪给陈母李氏把脉,又问了陈母李氏的饮食就寝,点点头,与陈操之来到书房坐定,小婵上茶,葛洪举盏抿了一口,瞑目细品,但觉暗香满口,回味无穷,睁眼问:“这是甚么茶,烹制法大异?”
一个黄面皮胥吏打量了陈操之两眼,说道:“此次是提早检籍,未有文书。”
——————————————
汪县令道:“此子骨秀神清,风仪极佳,定是王谢以后,莫非是王、谢后辈?王、谢后辈春秋与这少年相仿佛的有王献之和谢玄,若卑吏猜得不错,这少年不是王献之便是谢玄。”
“哦,另有这等事!”葛洪非常惊奇,他与这少年来往已有半月,少年隔日便来向他请教,问及的疑问之通俗表白少年好学沉思,并且常常别有妙理,葛洪亦受之开导,暗叹少年宿慧,是王弼普通的天赋,又喜少年纯孝,用心苦读也与他幼年经历类似,以是视少年若子侄辈,甚是爱好,但少年从未对他提及过曾蒙桓伊、全礼赏识之事,此等不骄不躁不自矜的雍容气度想那王献之、谢玄也一定能及吧?
葛洪挽了少年的手送出院门,看着少年主仆三人下了岭方才回道院。
黄面皮胥吏一眼看到独臂的荆奴,喝道:“就是这个独臂老头,抓住他,看陈操之还如何狡赖。”
陈操之道:“未有文书,那就不得私行检籍扰民,两位归去领了文书再来吧。”
葛洪麻布道袍,童颜白发,七十五岁高龄背不躬、耳不聋,眼神清澈,行步健旺,后代传闻其善房中术,《抱朴子·内篇》亦有论及,但陈操之在初阳台道院并未看到丰年青女子,看来是讹传。
另一个胥吏怒道:“听闻陈家坞私藏流民、回避税役,我二人特来抓捕,这不需求文书吧!”
陈操之道:“这是常见的上虞细茶,未经烹煮,直接冲泡,其味虽淡而隽永。”
两个胥吏一齐朝荆奴冲去,冉盛跳了出来,两手揪住二吏望后一搡,二吏踉跄数步,摔了个四脚朝天。
葛洪哈哈大笑,说道:“汪府君差矣,王、谢后辈如何会在这明圣湖畔向老道请教,此子姓陈名操之,其父兄亦小驰名,汪府君想必也有耳闻?老道请汪府君来此,便是为了此子。”
二十四日一早,天气微明,汪县令带着几个主子就解缆了,从钱唐县城到明圣湖畔的宝石山有五十多里路,先乘牛车、后坐肩舆,在未时初刻来到了初阳台道院。
当即手书一方:生地黄十斤,捣烂取汁,和精面三斤,以日曝干,更和汁,每日用餐前,服数勺,一日三次,连服半月。
陈操之快步来到坞堡大门前,却见两个官差胥吏在耀武扬威,一个道:“唤你们家主出来,我倒要看看钱唐陈氏何时成为高门士族了,竟然另有官府管不到的荫户!”
好了,操之又能够当真学习了,持续文雅安闲的路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