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葳蕤笑道:“我又不会玄学清谈,哪能说得这么高深让你俗虑全消呢。”
陆葳蕤见陈操之目不转睛望着她,“格”的一笑,说道:“如何了,你也要笑我是不是?”
短锄是陆葳蕤贴身侍女的名字,俏生生的一个女孩子,却让陆葳蕤叫作短锄,短锄栽花啊。
陆禽道:“我们和他不是一样的人,没甚么比如的,比如说你要我和农夫比挑粪,那我敬谢不敏。”说罢,自发得比方精美,本身哈哈大笑起来。
陆葳蕤道:“我不要你陪,我自去。”
陆葳蕤看着从兄陆禽那悻悻然的模样,偷偷朝陈操之眯眼一笑,说道:“那好,感谢你活救了我的ju花――短锄,代我送陈郎君出园。”
大凡自矜身份的人,对于职位比他还高档的人就不免有自大之感,丁春秋慑于顾氏家属的名声,在草堂很有些拘束,手里的麈尾也挥洒不起来了,想当年他父亲丁异意欲交友顾恺之父亲顾悦之却遭礼遇,而这个顾恺之却毫无家世之见,虽说有点痴,但顾氏的郡望和顾恺之本身的才名摆在那边,谁敢有半点轻视?江东人是拿顾恺之与琅琊王氏的王献之、陈郡谢氏的谢玄相提并论的。
陆禽看着陈操之的背影,对陆葳蕤道:“七妹,今后莫让这个陈操之再入园了,此人小小年纪,心计很深。”
顾恺之便让老芒头去寻访,要那干净宽广的才好。
陆禽一屑道:“我和他比,笑话,他没那资格。”
次日是休学日,丁春秋从城中赶来桃林小筑已是辰时,顾恺之还在高卧,刘尚值在单独看书,问陈操之去了那里?答曰陆太守请去了。
陆葳蕤蹙眉道:“你是在说我吗?但是你想,花也是要人照顾的,风雨雷电、禽兽啄噬,你本年见花开得好好的,来岁去看,那株花枯萎了、被禽兽踩踏了,你不会难过吗?世上多有赏花人,但是真正爱花、惜花的有几个呢?常常奇花异种,脆弱易凋,我没看到便罢,看到了总想由我来照看它,感受很放心――”
陈操之看着嫂子那清秀清丽的《曹全碑》体小隶,内心暖烘烘的,将信收起,问丁春秋现在住那里?建议丁春秋就近找一农户闲房居住,免得一日三趟城里城外的驰驱。
陆葳蕤眉开眼笑道:“活转了,发新叶了,六兄,你来看。”
陆禽语塞,却道:“也没甚么才,论书法,不如我远甚。”
陆禽道:“七妹你不晓得,这豪门学子一入我陆府就名誉大增啊,我不想给他这类沽名钓誉的机遇。”
魏晋人浓烈的生命感慨在面前这个王谢女郎身上表现尤其较着,陈操之原觉得陆葳蕤只是一个糊口优裕、爱美纯真的简朴少女,没想到她这么多愁善感,陆葳蕤象《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吗?有点象,又不大象,陆葳蕤应当更纯粹一些,另有,陆葳蕤爱笑,仿佛聊斋里的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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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葳蕤道:“六兄,陈操之心计深不深,关我的花甚么事呢,我请他来是救ju花玉版罢了。”
听陈操之说没有,陆葳蕤就奇特了:“那你如何晓得这么多园艺之道?”
陆禽强词夺理道:“如何没有,这满园花树都有凹凸贵贱之分呢,七妹你如何专挑宝贵罕见的种类移栽,那些平常花种如何不种?”
陆禽忙道:“好好,不说了――七妹,真庆道院的茶花开了,哪天我陪你去赏看。”
陆葳蕤“哼”道:“六兄不讲理的,我反面你说了。”
陆禽这时走了过来,他在一边冷眼察看陈操之好一会了,这时眼里仿佛没有陈操之,对陆葳蕤道:“七妹,ju花玉版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