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不必跪了。”
“功课如何了?”
佛的事理掺杂着浅薄的肝火劈面来,压也压不住,烧得莞初还是不明以是,“您的话我自是都记得,只是我……”
主仆二人来到西院谨仁堂,二门已经开了,一眼瞧见映在正房窗上亮堂堂的灯光,绵月内心格登一下。礼佛时候早,府里这个钟点连打扫的婆子们都还没起来,平常那房中也不过是点一两盏小烛为闵夫人修早课,身边服侍也只要丫头梧桐,可今儿五间正堂这么亮,难不成是出了甚么事?再看女人的神采,清楚也是觉出了非常,裙脚翩翩,脚下忽地飞了起来,人轻飘飘地就脱出她的手臂往前去了,绵月不及细揣摩也从速小跑了跟上。
“养心戒躁,好生练了,如果写字再手颤耍滑,我决不饶你!”
未及看逼真莞初就嗅到一股子醇厚的香味,定睛一瞧,那青瓷碗里竟是满满一碗香油,清澈透亮,磨香沁人。恰是迷惑儿,身边的彦妈妈接了小丫头的手将一满袋子丫头们学针线用的小钢珠儿扑落落倒了出来,铺了一碗底,末端又不知从那里弄了来两只小银调羹丢了出来。
想来又是有云,黑漆漆的五更天墨汁普通,一丁点儿的亮都不见。进了腊月,夜寒越甚,花圃子里四周没有遮拦,风呼呼的,带了枯枝的响动诡异得四下翻滚,让莞初想起那年在山东一个小村里,年三十早晨的风厉鬼普通呼号,比那恶吼吼的驱年炮仗还要凶悍。
“猖獗!!”“啪”一声震的茶盅响,闵夫人瞋目圆睁,“才进府几日,竟是敢冲着我‘你,你’的,公然是山野林子里养的不成?!怪道使出这等小民贱心、掩耳盗铃的手腕,到本日还敢不认!竟是与我实际!彦妈妈!”
“太太经验的是。”鼻尖对着指尖,莞初道,“娘亲活着时也曾抄经涵养,道此中五种功德,‘一者可靠近如来,二者可摄取福德,三者是赞法亦是修行,四者可受天人等扶养,五者可灭罪。’我自陋劣,亦不敢怠慢,每日提笔,必默念。”
气淤难尽,闵夫人脸涨得通红,就着梧桐的手勉强吃了一小盅参汤,手肘托着引枕,额头竟是排泄小汗珠,强自忍了表示守到身边的彦妈妈。婆子接意,冲着帘子外头说了声“来”,出去两个身着翠绿比甲的小丫头抬着一个红漆小炕桌,桌上托盘里摆着一只青瓷花碗,一个白瓷碟,一双小银筷子,谨慎地超出莞初摆在了她面前。
素芳苑按例有两位老妈妈、四个大丫头并绵月和艾叶儿。服侍新主,人们各行其职,有一应统领的、有做针线服侍书画的、有安排茶饭的、有侍弄鸟雀的、有上夜的、有拢火的,可绵月冷眼瞧着,这活计排来排去都是在服侍这楼这院子,当真给这位端庄主子奶奶使唤的倒是寻不着。便说这茶饭,素芳苑不开灶只跟着西院大厨房,可自打这边开了院,女人便一向服侍在谨仁堂陪太太用饭,也不知是如何传的话,今后大厨房送来的茶饭便只要丫头的没有主子的,竟是也挑不出理来。
过水廊桥,水面上更甚凉意,莞初越加快了脚步,身边人见状手臂环过她细细的腰身将大氅和那广大的袄裙一并裹紧。莞初扭头看这比她稍长一岁的丫头,这么冷的天也不过就是多加了两只毛绒绒的暖耳,从速道,“我不冷,你可把稳本身。”
闵夫人这一大夙起肝火旺怒,现在口干舌燥,瞧着那一处景色更觉火上浇油,“心魔不戒如何侍佛!彦妈妈,让她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