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北凉军对峙了整整一个半月却不见救兵到来的秦刚喜上眉梢，早已健忘了将领该有的威仪，在号令部下将人头呈上后，竟然像个孩子般心急地迎了下来。
早知这怪僧癫狂的偏将骂了一声，那梵衲却也不恼，酒意微醺的脸上竟暴露一抹豁然的浅笑。连连道：“前事休说，罢了罢了。千万般情仇恩仇，自不如烈酒一坛。老衲只知，当初抢了他的天下，现在自会送他另一片天下……”
世人胡乱揉着眼睛，这统统来得太俄然，就连已经变成了一名白面墨客的蒙达仿佛也还没有想明白。只得冒死拉紧缰绳，安抚下狂躁不已的坐骑。
固然心心念念着国相的全尸，但军令如山，本欲冲上前去从青衣剑客手中抢转头颅的百夫长只得勒停了马儿，心有不甘地命令道：“听摩耶将军的，撤！”
她就那样沉默地看着一箭以外的北凉军团，嘴角竟缓缓升起一抹轻笑。
戏谑声中，唯有蒙达身边的副将摩耶屠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下认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酒囊。
“北凉大将军死了？”
蒙达信赖身后的兵士也跟他一样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一名身高还不及马腹的幼女，俄然呈现在二十万军阵之前，实在让人摸不着脑筋。
他目光所及之处，几百米外的断崖之上，竟然呈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一行清泪，沿着光滑稚嫩的脸庞滑落，落进了马蹄之下的滚滚黄沙当中，忽而不见。
那一年，本着忠心，江寒将玄清丹奉给了教主，却不想使她的面貌永久停滞在了八岁。
……
“妖女，妖女！”
东宫以内跳舞的，恰是半月前悄悄差人从胡市里买来的夷人侍女。那些夷人侍女金发碧眼，腰肢金饰，技艺更是超绝，贴面而舞，让人欲罢不能，远非宫内那些唯唯诺诺，从不敢正眼看他的燕女所能比。
昭文三年，为了停歇外族五国的气愤，昭文帝迎娶了北凉公主蒙月儿，破格册封为皇后。并在蒙月儿的建议下，颁令凌迟祸国者沈鳌，夷九族，裁撤兵机营以平各国之怒。
被江寒护在胸前的女童悄悄闭上了杏眼，脑海里再次闪现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恩仇。彼时，因先帝在位十九年间，推行与边疆诸国自在互市之策，大量不得教养之夷蛮涌入关内。夷蛮好战，一时候游侠浪客横行，与燕人摩擦不竭，命案层出不穷。更有甚者，与关内奸对权势相勾搭，搀扶亲蛮官员，残害忠良。初登大宝的昭文帝为稳固政权，听取了父亲沈鳌的建议“锁国屠夷”。屠夷策一出，杀夷者无罪，大燕一国大小城池锁城屠夷，三年之间，竟到了一发不成清算的境地。凡是外族，不管男女长幼，有无罪过，纷繁遭到搏斗。
此荒唐之举，终究换来的是大燕边疆外族五国结合攻燕。
转刹时军阵已经乱作一团，目不能视，哭喊声震天。
这一句倒是问住了秦刚，论功行赏，杀敌将者得银万两，现在她丢下的但是北凉国相兼大将军的脑袋。莫说他戋戋一名守城小将，这功绩，就算是现在端坐在中都城皇宫里的那位正主，也不必然能赏得起吧？”
听来人说魏九渊竟然自绝了传宗接代的家伙，慕容拓一下子来了兴趣，一脚踹开侍女，两眼放光道：“快，扶出去给孤看看。据孤所知，大燕建国二百又六年，他还是第一名自甘轻贱的武状元。”
成年女子的声音从一名七八岁女童的口中收回，若不是身边的大护法江寒整日与其如影随形，任他武功再高，恐怕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