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赦天下乃圣意，谁也改不了，我有别的话与崔夫人说。”暮青一瞧崔远的神情就知贰心中所想。
呼声随风雪传入长街，远处涌来的百姓不知出了何事，见前头膜拜高呼，亦跟着膜拜高呼，呼声层叠传入县衙，步惜欢负手，瞻仰云霄，日出云层，一片雪花沾落男人眼睫，半晌融作了珠光。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千万岁！”
县衙门口，百姓们跪着，见帝王徐行而出，皆自发地让开。
此言一出惊了合座！
百姓高呼之声仍存，大雪如鹅毛，覆了长街，步惜欢走上长街，百姓分如潮流。只见如鸦人头分作人字，路上有人独行，雪路，鲜衣，衣袂猎猎如画。
元修因抚恤银两之事心中不平，关在房中半日未出，到了晚餐时分，跟店里要了坛酒，抱着酒坛去敲暮青的房门，敲了半晌无人开门，那店小二在楼下愣了愣，报导：“大将军是找英睿将军？”
“哥哥，有客来？”那添水的小女人嗓音脆生生的，笑起来眼弯得像新月儿，模样儿玉雪敬爱。
那朝官忽明，悄悄罢手，直当方才欲谏之事未曾产生。
陛下已开金口，大赦一定有害，抚恤银两一案可……
“这……”
有朝官欲谏，尚未拜下便被人按住衣袖，那朝官转头看向一旁，见同僚点头，目含深意。
这日，暮青等人跟在步惜欢身后出了县衙回了堆栈，范高阳等人却在县衙内不敢出去，直到百姓都散了才敢偷偷出来，由龙武戍卫着回了福顺堆栈。
杨氏？
暮青也道：“陛下圣明！”
天下大赦，娘有救了！
县衙门口，此一声惊醒了百姓，一时候呼声迭起，膜拜如潮，“吾皇圣明，万岁！万岁！千万岁！”
崔远来开的门，见是暮青，不由怔住。
“哦？”步惜欢不怒反笑，惯常的涣散不经，只俯身时面庞覆上层阴沉之色，笑望范高阳，不怒亦慑人，“爱卿莫非不知，朕本就是昏君？”
“臣请陛下遵守祖制！”
过后，留给奉县百姓的是那雪路鲜衣人独行的影象……
真是酒？
范高阳一怔，步惜欢已长笑一声，回身出了大堂，直出了县衙。
盛京究竟有多少这等臣子？
“远儿，何人来访？”这时，杨氏的声音自主屋里传来，声音落下，人已走了出来，见是暮青，也怔住了。
堂外，百姓尚且无声，崔远已露狂喜之色！
杨氏家住城北，一间独院儿，非常偏僻。暮青来时正值傍晚，朝霞映红了院墙茅草上的厚雪，屋瓦上的烟囱里正生着炊烟，暮青一时有些恍忽，江南没有雪，那独院儿炊烟却让她想起了爹爹在时。
崔远率先膜拜，“吾皇圣明，万岁！万岁！千万岁！”
这时，听步惜欢又道：“方才，英睿将军曾言，士族犯法与百姓同罪，朕觉得此言差矣。百姓犯法，斗杀一人十人。士族犯法，伤害万民。似泰和殿大学士李本、奉县知县之流，贪赃枉法，伤及边关将士家眷，摆荡军心祸及国本，其罪难赦！赃官犯法，虽不见血亦甚于民，罪当重处！朕大赦天下，乃为施仁于民，而非施仁于脏吏，是而吏犯赃罪，不赦其罪！十恶不法，不赦其罪！自朕之一朝起，为官贪赃罪同十恶，不赦！”
百姓们转头，望男人背影，见他路行得缓，却也垂垂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