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衣香鬓影1：回首已是百年身 > 第39章 番外：夜阑珊(1)
有个黑瘦的小男孩眼巴巴站在摊子前，中间个头高出一截的女童，像是姐姐，牵了他的手，如何也拽不走。两个孩童在十仲春的气候里，只穿件脏兮兮的夹衣小褂。
念乔没理睬她的打趣，掉头看向橱窗那边，怔怔入迷。
萍姐深思着问：“厨房里参汤炖好了，要现在盛上来吗？”
美华已簌簌颤栗，平常女门生那里见过如许的步地。
“念乔心肠真好。”惠珍感慨。
又一辆敞篷小汽车飞奔过来，开车的是个洋人，朝路边女门生们挥手高叫。
念乔咬唇僵立半晌，朝那轿车迈步迎了上前。
“说是父母留下的遗产，我也不好多问她的家事。你瞧念乔这般辞吐举止，也不会是小户人家出身的，约莫她父母过身前，很有些家底。 ”
念卿自楼梯上回身，雪赤手臂搭了乌木雕栏，微微蹙了眉，“霖霖睡了，别在夜里闹。”
念乔满脸倔强，“我若不去呢？”
“她一个孤儿，怎会有积储？”
美华茫然问：“哪个欧阳？”
傍晚将近，夜色里霓虹亮起，灯火流光，垂垂添了热烈。
“贫困并不成怜，强大者也有强大者的庄严。”念乔淡淡辩驳。
“真不幸。”惠珍顺着念乔的目光看畴昔。
萍姐听得心口冷气直冒，这位姑奶奶，好久不露面，一返来又闹上了。
霍沈念卿一笑，推开车门，丝绸窸窣声响，惠珍顿觉面前艳光动漾。穿一袭深红曳地夜号衣的霍沈念卿，浓鬓如云，肤光胜雪，文雅起伏的脸廓被车灯亮光映照，出现清冷的光彩。她微仰起脸，眉梢眼底都是冷意，“彻夜我若不来，你和你的朋友恐怕已经被差人拘系。我不想去牢房中接你，最好现在，就跟你的朋友上车。拘系不法聚众的差人，被我的卫队挡在路口。你要在这里同我硬气，还是去班房里同差人硬气？”
“林蜜斯，贵府就快到了。”那军官侧了头，微微一笑。
“念乔，你看甚么呢？”
“没事的。”念乔对她笑笑，面孔惨白得怕人。
这丝绸般柔而冷的声音，被北风送入耳中，连惠珍如许大胆的人也不由停下脚步，不敢往前再走。
大不了有祸同当，惠珍将心一横，便要追上去。
穿过繁华郊区，拐入僻静街巷，方才欢乐平和的圣诞气象被远远抛在身后，与面前的穷街陋巷仿若两个天下。这里没有霓虹缤纷，只要破陋的穷户窟和劳作一天怠倦归家的人们。黄包车夫拉着空车哗哗跑过，赶去教堂等做完安然夜弥撒的人们出来，好接买卖。三五个脏兮兮的小孩从身边跑过，挥动着街上捡来的彩带。
“你要说甚么就说，我既然跟你来了，倒要听听霍夫人有甚么指教。”
“MERRY CHRISTMAS！”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门生，低声恼道：“洋人真是莽撞鬼。”
轿车的门开了，没有人下来，只从车内传来一个清冷而文雅的声音，“上车。”
霍沈念卿褪下银狐裘大衣，从管家萍姐手中接过薄绒半袖外套披上，垂流苏的长缎带顺手束在腰间，语声里带了倦意，“霖霖（霍霖，霍仲亨与沈念卿之女。详细拜见第二部《千秋素光同》）睡了吗？”萍姐忙回道：“大蜜斯闹了一晚，好轻易才哄着睡下了。”
惠珍心头一寒，“多谢霍夫人的警告。”
惠珍仓猝拉了两人往路边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