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必要做些甚么,必须。
“情之所至,无谱而成,你可唤作《孤馆遇鬼》。”
嵇康昂首望了望天气,玉轮已经升了起来。初秋之际,月光清澈,星辉希少,照着月下几人焦心发白的脸庞,更显苦楚。
乱世多艰险,命如浮萍系。
嵇康扫清地上纸灰,扑灭三炷暗香,对夏侯徽的墓碑拜了三拜。他撩开黑袍席地而坐,将竹琴放在膝上,轻启唇道:“阴阳两界,一碑之隔。芳心若知,遣琴与我。”说罢闭上眼将手空置弦上,悬腕浮手,悄悄等候着。
“直说便是。”
“刚从城外祭妹而归。钟大人,何事劳你台端光临?”
“你就莫管了,他连一根弦的琴都能奏响,就让他尝尝吧。”曹纬携起夏侯玄,与世人一起退到远处山坡上,遥遥张望。
钟会咬紧牙关,虽不甘心但也别无他法,对夏侯玄拱了拱手:“本日是我冒昧,先告别了。”说罢动员部下寂然拜别。
钟会打量他一番,侧目扫向他身后的世人,目光落在那十个大木箱上。走畴昔抚上箱顶:“夏侯公对mm真好,冥器纸钱就装了这么多箱。不知烧不烧得完?”
嵇康又待相问,面前女子却变得更加漂渺,幽馆也一点点消逝不见,只剩一个清丽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只求世人知我枉死,告之戒之。”说到这,她抬开端字字深重道:“人间统统如镜花水月,爱恨也好,仇怨也罢,皆不必苦苦固执。牢记,牢记。”
“夏侯公,这么晚了从那边返来?”
“容儿……”夏侯玄来到近前,揭起锦帕,“奉告我,她是如何死的?”
“钟大人,你问也问了,看也看了,另有甚么事么?”夏侯玄不耐道。
“我碰到一件蹊跷之事,想就教夏侯公。”
“司马师,你真比虎狼还狠,比蛇蝎还毒,我夏侯玄此生不杀你,誓不为人!”夏侯玄恨恨说完,并未发觉手中的锦帕扯动了两下,仿佛有话要说。
“辅嗣家中有万卷藏书,想必你不会不知。他承诺将藏书赠我,让我去取拿。谁知本日我到了他府上,不但人影全无,那万卷书也在一夕之间不翼而飞。你说奇不奇特,莫非他会神通不成?”
“妾之冤情,先生可知?”
盯着王弼的遗容,嵇康感到内心深处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强大的勇气和公理荡漾胸膛,烧红了他本来安静如水的眸子,难以浇熄。
“无妨,我此人最不信邪,凡事定要探个究竟。”钟会一个手势,部下上前强行翻开箱子,摊开在世人面前。他胸有成竹,低头往箱子里检察,却愣住了。
嵇康回想方才的女子,她虽将冤情照实相告,脸上却并无仇恨谩骂之色,言语中还带着警省世人之味,莫非本身传错了意?想将她的话转告夏侯玄,一开口却化作一团烟雾,消逝脑海。
“时候不早了,再不归去城门要关了。”曹纬提示道。
琴声先是悠然安闲,如云中飞鹤,清闲展翅。继而欢愉起来,似双燕并头宿,鸳鸯插翅啄,缠缠绵绵,嘤嘤转转,流音不休。如此翩然盘桓了一番,琴音蓦地一止,继而收回轰然铮鸣,惊得民气扉一震。停了一瞬,琴声再次响起,如弦断音残,嘈嘈错错,曲不成曲,音不成音,只把民气肝寸寸摧断,再难清算。一曲弹罢,女子已然花容无色彩,双泪垂襟前。
“果然是他,他把容儿如何了?”
却说嵇康从沛王府回到家中,岳山焦心肠迎了出来:“先生,你快去看看吧,王先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