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至此,梁梦龙笑眯眯地望着王宗沐:“藩台,元翁的意义明白了吗?他是附和海运的,只是内心没底;我辈就抢先踏勘线路,试行一番,拿究竟出来,不唯让元翁放心,也可塞反对者哓哓之口!”
梁梦龙点头,复又拿起高拱的书牍,看了半晌,镇静地读道:
王宗沐猎奇地展读,面露忧色,道:“喔呀,啧啧,这件事足以证明,元翁一心谋国,不计小我名利得失,不刚强己见,从善如流,委实可贵!”
“出息不出息的,临时勿论,看来通海运有望,这才是值得欣喜的。”王宗沐道,他转脸望着梁梦龙,“抚台,据下吏所知,陆地每年蒲月前风弱浪小,最适合海运。下吏意,当速上建言通海运的奏本。”
两天后,工部题覆发交内阁,殷世儋执笔,票拟“如该部议。”高拱对河工已不再存眷,见是工部题覆潘季驯奏疏,并未细看,就叮咛连同一摞章奏,送大内批红。他觉得,皇上也会战役常一样,按例批红下发。
不过十几日,官船即从胶州动身,前去天津;招募官方试航的布告,也有了回应,前后有多人主动试行海运。王宗沐、胡槚,皆亲临胶州察看,待船队解缆,王宗沐即致书高拱,禀报景象。
“喔呀,这倒是的。”王宗沐起家在室内踱步,慨然道,“佛朗机国安在?竟有大船行之国朝本地。其船来,非为劫掠,而为贸易。此期间潮流乎?时下江南物品丰厚,若可通海贸易,我大明必有一番新气象!而国人素畏陆地,若海运得行,久之则对陆地谙熟矣,通海贸易有望是以而富强。此乃划期间之大事也!”他越说越冲动,蓦地回身,盯着梁梦龙道,“只要新郑相称国,识见超迈,魄力过人,方可成此大事,若失此机遇,窃觉得无有再敢定夺者。”
胶莱河不成开的奏疏送走后,梁梦龙、王宗沐、胡槚倶惴惴不安,盼着京师有动静来,又怕有动静来,战战兢兢过了十来天,接到了张居正的书牍,方稍稍松了口气。可未见高拱只言片语,三小我还是坐卧不宁,每日晚间必到巡抚衙门节堂会揖。
“既如此,门生欲躬逢其盛!”胡槚摩拳擦掌道,“我这就致书师相,留此察看试行海运事。”
高拱轻松一笑:“不是等漕河通畅,是等山东试行海运的动静。”
海有可通之路,闻之甚喜。但不知事果何如,殊切悬企。倘有下落,愿早见知,若得谐此,则于国有万分之利,而又无一毫之劳费,纵使新河可开,亦不及此。
“双管齐下?”胡槚猎奇地问,“哪双管?”
“喔呀,恰是此理!”王宗沐冲动地说,“抚台,说干就干起来吧!”
“不急,等等再说!”高拱漫不经心肠回应道。
梁梦龙从胡槚手中接过书牍,展读毕,怔了半天,方道:“元翁前书知会我开河乃是他的本意,警告我万勿阻也;科长上疏说开河乃误国病民之举,我真怕触元翁雷霆之怒,把我辈一体罢斥了!”他擦了把汗,感慨道,“元翁果如张阁老所言,高爽虚豁,令人敬佩!”
新河之议,本出仆意,然非有成见。既曰不成,便当已之;惟理地点,已何与焉?所示海运,详考明白周悉,具见经国之猷。若果得遂,实国度无穷之利。但不知试行者有下落否?幸早见知,以慰悬悬。
“一则官府,一则官方。”王宗沐道,“官府这边,抚台当差派专人、雇拨海船、调拨粮米与护航官军,从速试航;官方,抚台可出布告:本地处所,不拘军民人等,如有甘心将自有或拉拢之杂粮,用自家船只装载,自胶州海口起运至天津籴卖者,均赐与执照;如果良民,则重加犒赏,如果戴罪之人,则允其通过试行海运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