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台所谕极是!”匡铎镇静地接言道,“下吏查得,国朝宣德元年,新郑修土城,周五里、高一丈五尺;六年,又加高五尺。现在六十余载畴昔,人丁繁衍、市道繁华,早该改建拓宽。此番筑城,其工有四:一是城墙易土为砖;二是向东北拓十余雉,约四十丈有奇;三是四门各建城楼,并置匾额,在四门外建月城;四是在东、西城墙上各建望楼、交楼一座,敌台四座共八座。”
说话间,李邦珍一行到了高拱老宅,长老诸人纷繁聚来,向抚台大老爷禀报:高家兄弟六人,老迈高捷已故,老二蒙父荫做武官,老三乃当今阁老,老四早夭,老五举人出身,在外仕进;老六贡生出身,在外仕进。时下家中只要老迈高捷的二位妻妾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县城居住。
“这个不必解释,都晓得的。”李邦珍摆手道,又咂嘴赞叹,“在此不起眼的村落,一门三进士,可贵啊!”
“喔?”李邦珍对开封知府张梦鲤道,“此事,当办,再报就是了。”言毕,在老宅中走了一圈,即叮咛赶往县城。
与之相对的,是经元牌坊,上书:嘉靖戊子科高拱。
李邦珍点头:“那就照画策推动!”说罢,就分拨差事,“查大参,自本日起,你专董新郑筑城事!新郑城墙用砖,要特制,分拨禹州、汝州、密县、尉氏、中牟五州县烧制;城楼等所需木料,檄许州府采运;黄河北岸人手多,卫辉府推官卫生乃本院乡党,本院即檄其协董筑城事,专责招募工匠。”
巡按御史杨家相皱眉道:“比年罹难,莫说新郑县,恐开封府也一定拿得出筑墙的银两吧?若加科分摊,与高相治国理念分歧,一旦闻之,反而会责备我辈。”
“玄翁或是至心禁止。”开封知府张梦鲤道,“但是,待我辈把事办成,玄翁就只要欢畅的份啦!”
巡抚一力鞭策,藩库拨款,檄书四出,新郑筑城工程,不久就紧锣密鼓完工了!
“玄翁怎好说同意?”查志立道,“这是客气话嘛!”
“诸位看,玄翁是禁止筑城之事?”李邦珍问。
出了土墙村不远,进入了新郑县地界,向西南行不过三十里,就是高拱故乡高老庄了。新郑知县已在村边迎候,巡抚一行下了轿,昂首一望,但见村里的一条通衢两侧,立着很多牌坊,一问方知,这都是官府为高拱祖孙三代所立。李邦珍饶有兴趣,一一检察。
李邦珍指着右边道:“这里,迟早要立起柱国元辅的牌坊!”
暮春的一天,凌晨,河南巡抚李邦珍,率分巡开封、归德、陈州三府的参政查志立,巡按河南御史杨家相,开封府知府张梦鲤,轻车简从,一起西行,巡查中牟、新郑两县。
“不要斤斤计算过程,上官都喜好当作果嘛!”李邦珍不觉得然地说,“只要成果是好的,过程不必细究!”
李邦珍见高家并无需官府看顾之事,也就不再盘桓,至县衙用晚餐。匡铎不敢豪华,只略备几样本地家常菜,拿出中牟所产梨花春酒接待。李邦珍也是廉洁之士,又是在以整饬官常为己任的在朝者故乡,知县做此安排,自是让他甚为对劲。
土墙村是高拱夫人张氏的娘家。张氏父母倶已来世,另有一个弟弟在家居住,闻听巡抚、知府、知县都来了,仓猝出迎。李邦珍拉住张氏弟弟的手,问长问短,得知他的儿子张孟男,乃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现在京任刑部员外郎,更加亲热,笑道:“喔呀,张元嗣,本院是晓得的,玄翁下野那年,把他从给事中调外任,引发朝野一片群情嘞,足见元嗣官声甚佳啊!可本院还真不晓得,元嗣竟是玄翁的内侄哩!出息似锦啊!出息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