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贵阳,阮文中顾不得歇息,即传安智晋见。安智已闻听朝廷差官来勘,正欲见抚台问个明白,遂带着五名亲信到了巡抚衙门。
安国亨拿起邸报,贪婪地翻看着,当看到对他的奏本的批复,冲动得浑身一阵颤栗,大笑几声:“哈哈哈!朝廷到底出了主持公道之人,我得活命啦!”他跑出洞外,“召若姊来!”
“呵呵,抚台,此番不唯不会丢官,必然有重赏嘞!”幕僚喜滋滋道,“这疏稿抄个副本,半路上碰到舒给谏,给他一份,他自可返京了。呵呵!抚台,大喜啊!”
仆意,为政应务实,公忠必担负。安氏之乱,前已为公两明其说,而公乃具疏奏请征讨计,仆不敢觉得然。夫安国亨本无背叛之实,黩兵轻杀,于义何居?然既已请剿,欲不从,则逞强损威,其体不成。思之再三,乃议以遣官体勘。安国亨若伏罪是实,非敢负固,则闻勘官至,必幸其有归顺之路,而伏罪愈恳,即以本罪处之;若负固是实,而所谓伏罪只是虚言款我,则即出兵剿除之。仆熟观其动静,似彼伏罪是真,非敢负固也。仆言待勘官验之可也。若以百姓之财,百姓之力,而剿一自相仇杀之土彝,仆诚不敢觉得然也!勘官贾君,聪明练达,可济大事,仆亦面授方略,惟公趋策之。
第一个奔驰而过的,是贵州水西土司安国亨差来都城诉冤的使者,他在都城已盘桓两个月,闻得土司诉冤本已批红,朝廷并未出兵征剿,而是要差官往勘,喜出望外,日夜兼程赶往水西报信。紧随厥后的,是贵州巡抚阮文中的急足,他怀里揣着高拱写给阮文中的一封急函,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往贵阳赶去。
“嗯,这些个意义要写上,”阮文中闭目晃脑道,“1、安国亨罪孽非轻,然谓之背叛非当;二,应贷其不死。释一门之隙,而可免数省兵粮调剂之劳;宥一酋之死,而以免众姓玉石俱焚之烈。这句话务必用上。3、勘官未到,彝首破胆,畏威怀德,向化输诚,不烦兵革而黔地已安。这些意义,要侧重写出来。”
幕僚在一旁道:“抚台,既然高阁老反对征剿之议,那就看舒给谏有何高招了。”
阮文中觉得,他没有顺从高拱的嘱托,反而违背他的企图奏请征剿,高拱必将勃然大怒,待看完来函,才松了口气。很久,感慨一声道:“高阁老,委实太认死理了!”
都城通往南边的官道上,一匹快马刚奔驰而过,前面又有一急足快马加鞭。短促的马蹄声,惊得过往的搭客禁不住立足张望,猜想着南边是不是产生了甚么大事。
“拟疏稿!”阮文中大喜,叮咛幕僚道。幕僚早已猜透,阮文中是想抢在舒化未到前措置安妥,以收全功,也就不敢怠慢,忙伏案提笔展纸。
阮文中未等安智开口,就以号令的口气道:“安智,安国亨已分地于尔母子,尔母子当速出省城前去。”
“呔!”阮文中俄然一拍惊堂木,大声呵叱道,“安智,尔野悍无知,初怀雪弟之冤而拨弄官军,继结永宁土司而擅开战端,今又不从安插之命,可知罪吗?!”言毕,大喊一声,“来人!把这几名流犯拘押大牢!”
“卑职从命!”安国亨忙道,“愿革管事,由犬子安民理公事。”
“抚台垂白叟安得如此多变!”安智不满地说,“卑职不知其他,但知杀背叛,改土归流!”
“罚银尔交多少?”阮文中又问下一款。
“革不革安智的职衔,由谁代替,无需尔多言!”阮文中道,“尔的宣慰使职衔,当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