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唇角动了动,抓住昭儿胳膊,借他衣袖擦掉蹭在脸上的口水,揽过他面庞亲了亲,又问道:“少夫人呢?”
傅益科举出身,府里有藏书,借着职务之便,平常的经史乘籍也能往朝廷的几处藏书阁去借抄,既然肯请令容去他的书房来寻,必然是外边没有的……兵法!
……
韩蛰曾参军历练,更曾率军交战,搁在书房里的都是经常翻的。
真正要对付的,唯有范通。
一场中毒负伤后的幻境,韩蛰当然不会信赖,但那梦境却仍清楚刻在心上。除了落空令容时铭心刻骨的痛,亦有范通勾搭外贼令边关失守的惊诧和藏在暗处的铁箭疾射而来的危急。
书房里,令容现在正站在书案后,对着那封熟谙的笔迹,面带薄怒。
待分拨定了出门,已是红日将倾。
而后出兵岭南,从潭州回都城, 在山南碰到刺杀,做了阿谁烦复又沉痛的梦。
而他那满架兵法中,仿佛有一本,藏着高修远的信!
韩蛰步下玉阶,麟德殿前阔朗空荡,春季冷风毫无遮拦地吹过来,卷得朱色官服猎猎而动。他举目而望,宫阙殿宇巍峨轩昂,还是百年前初建成时引万国衣冠拜冕旒时的堂皇威仪,瑞兽划一,檐角飞挑,令人油然生敬。
宫殿里君临天下的人,却早已没了当日的胸怀气度。
韩蛰皱了皱眉,假装凶巴巴地瞪他,剑眉微竖,通俗的眼睛沉了沉。
她找得齐备了,便筹算叫人搬到银光院去誊抄,因她偶然会将些纸笺夹在书里,怕给韩蛰弄丢了,便一卷卷头朝下抖抖,如有夹着的便留下,免得迟误事情。
令容愤然按着信笺,忽听门扇轻响,昂首瞧畴昔,门口一道魁伟身影,朱色官服磊落,乌金冠上面庞冷峻,跨步进门,目光径直落向书案。案上摞着很多书,令容五指纤秀,压着那张薄薄的信笺。
“说是有几本傅大人要的兵法,要去那边找找。已有两炷香的工夫了,奴婢去请少夫人返来来吗?”
河东北临劲敌, 马队和箭术比别处微弱, 军中藏有很多箭术妙手。他在查名田家兄弟之余, 也令锦衣司暗中查访其中妙手, 提早设防。而至于范通引外寇入侵之事,韩蛰虽感觉范通不至于那般蠢毒,却仍趁着这一年的空暇,抓紧边关设防。
昭儿那里抵挡得住,眨了眨眼睛,小手便缩归去,不幸巴巴的。
韩蛰唇角微动,俯身将他捞起来,隔着搓洗得绵软的小衣裳,昭儿软绵绵的屁股坐在他手臂,伸手往他脖颈蹭。他刚才还将手指头吃得欢畅,这一身,指尖带着口水凑过来,湿漉漉地擦在韩蛰脸上,乃至带着点奶香似的。
“少夫人去了书房。”姜姑恭敬回禀。
特地说得严峻,不过是将对永昌帝忠心不二的郑玄英支开,以便韩镜行事罢了。
……
韩蛰眉峰微动,抬眼看向她。
昏聩荒唐的永昌帝,早已配不上这座气度雄浑的宫阙!
令容微愕,有点游移。
嫁入韩家已稀有年,虽说她这少夫人的职位日渐安定,她却仍守着这座书房的端方,甚少踏足。本日因嫂子蒋氏将傅益所缺的兵法票据送来,她在银光院的侧间寻到两本,余下的没找见,便来书房尝尝,请沈姑开门,帮着一起找找。
伉俪结婚至今,豪情甚为和谐,她在银光院帮韩蛰打理东西时也无所顾忌。但此处毕竟是韩蛰的书房,因韩蛰偶尔在此措置公事,一定没有触及朝堂的要件。按理来讲,她是不该随便偷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