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值道:“阿谁祝英台只看重子重一人,别人他底子不放在眼里,现在子重为了我二人把祝氏兄弟给获咎了,不知祝氏兄弟会不会气得明日一早就回上虞去?哈哈。”
到了魏晋之际,围棋才逐步雅化,与“博”分离,摆脱了赌具的寒微职位,与书法、音乐一样被士族高门以为是修身养性的艺术,又把围棋附会阴阳五行、六合感到,使得围棋奥秘而高贵起来,葛洪《西京杂记》记录西汉杜陵夫子“善弈棋,为天下第一,人或讥其费日,夫子曰:精其理者,足以大俾圣教。”以为围棋也能够和诗书一样教养大众了。
祝英亭嘲笑道:“不然又能如何样,是不是不让我二人入品啊?”
陈操之悄悄佩服祝英台的定夺,昂首看了祝英台一眼,有赏识之意,祝英台也正含笑望着他,说道:“子重兄公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棋,心计、棋艺俱妙,我想向子重兄请教一局,如何?”
祝英台微微感喟,右手玉快意不断地叩击左手虎口,两眼盯着陈操之,见陈操之气定神闲,思虑时危然端坐,落子时轻巧果断,对弈时从不左顾右盼,姿势非常文雅。
仲春二十二是休学日,这日午后,丁春秋邀刘尚值进城玩耍去了,陈操之独安闲桃林小筑画《碧溪桃花图》,再有两日,这幅画就画成了,自感要比上回的《山居雪景图》有进步,正画着,听得桃林巷子脚步声细碎而近,心中一动,搁下笔,走到草堂前,就见陆葳蕤带着短锄和簪花两个小婢轻巧盈从桃树下走来。
祝英台缓缓道:“英亭,推枰认输吧,黑棋现在固然掉队并未几,但你的心态已然暴躁,用智、小巧都谈不上,更不消说出神、坐照了,持续对弈下去只会越输越多。”
那贺铸见祝氏兄弟薰香敷面很有咀嚼,在徐博士讲完洛生咏后,便上前搭话,祝氏兄弟也是理也不睬,贺铸恼道:“上虞祝氏,戋戋劣等士族尔,竟敢傲睨我会稽贺氏乎!”
围棋在东汉之前,一向被儒术所架空,孔子说:“饱食整天,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也就是说,下围棋也就比无所事事、饱暖思淫欲好那么一点。《淮南鸿烈》有“行一棋,不敷以见智;弹一弦,不敷以见悲。”以为下棋是华侈时候,显现对围棋、乃至音乐的不正视。
丁春秋在一边看到了,非常痛快,心道:“这祝氏兄弟是真狂傲,不止对我和尚值,对贺铸也敢这么狂傲,如果我,还真不敢如此顶撞贺铸,贺铸的祖父是号称当世儒宗的贺循,官至大司空,固然早已身故,但就江东士族而言,贺氏在朝廷中的权势仅次于陆氏和顾氏,实在获咎不起啊,祝氏兄弟只怕有后患。”
祝英亭一手按住书案,一手将那贺铸推开,真看不出来,这个祝英亭力量还不小,把贺铸推得跌跌撞撞,差点跌倒,待还冲要上来,就被其他学子劝住。
陈操之浅笑道:“祝氏兄弟应当是来学洛阳正音的,岂会因这点小事就走。”
徐邈看到了南草堂贺铸与祝英亭之争,便去处父亲徐藻禀报,午后续讲《小戴礼记》时,徐藻便警告贺铸和祝氏兄弟,若复兴争论,三人都不要再来书院听讲了,三人唯唯。